文 |《瞭望》新闻周刊记者 郭奔胜 夏宇 王仁贵
镇江润扬大桥 石小刚摄
镇江,西邻南京,北望扬州,古称京口,又名润州,因其扼守长江与运河,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。作为江防要塞和南北锁钥,镇江身处温润江南却不乏塞北血性,自古充盈英雄之气。
1842年7月21日,长江水面,北固山前,英军76艘舰船、725门火炮、1.2万士兵集结完毕,第一次鸦片战争中最后一场也是最惨烈的战役——镇江之战,就此爆发。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,守军英勇抵抗后全军覆没。随着城池失守,漕运中止,运河截断,清朝政府39天后签署城下之盟——《南京条约》。历时九天的镇江保卫战,作为近代史上悲壮一页,成为这座城市不畏强敌、敢于抗争的生动写照。
站在历史的经纬线上品味镇江,绝不只有醋的色香酸纯浓。独特的方位、地位和定位,让历经磅礴大海、延绵长江、繁华运河的镇江,对于沧海桑田、王朝兴衰和历史轮回,早已处变不惊。
初识镇江,先感其坚韧精悍。因山为垒、缘江为境,从生子当如孙仲谋坐断东南的雄图初现,到寻常巷陌刘寄奴气吞万里的金戈铁马,再到韩世忠于黄天荡大破金兵的传奇之战……“天下第一江山”目击了烽火连天的峥嵘岁月,吟唱过壮怀激烈的慷慨悲歌,亦孕育出“天下英雄谁敌手”的勇毅风范。
现代化山水花园城市 石小刚摄
细观镇江,渐识其开放包容。居江河要津、控漕运咽喉,镇江见证过长江入海、承载了运河兴盛、庇护了衣冠南渡、流转过四方珍奇。从古时“舳舻转粟三千里,灯火临流一万家”的繁忙富庶,到近现代“五业兴盛”的工商业探索,再到改革开放后“四千四万”的先行先试,南来北往带来的见多识广,滋养了镇江绵延不绝的商业文化,也赋予镇江人江河般包容开阔的眼界心胸。
深研镇江,更知其文雅睿智。三千多年建置史,一城山水半城诗。在镇江,北固山神州形胜的豪迈、西津渡春风明月的深思、芙蓉楼玉壶冰心的澄澈,一方文脉绵延千古;梦溪园中包罗万象的笔谈、圆周率里目尽毫厘的精确,《肘后备急方》青蒿一握的遗惠,八面智慧光照至今。如此文理自然,姿态横生,无怪乎文豪巨匠纷纷流连于此。
放眼当下神州各城,镇江亦堪称优等生。伴随时光流逝、世事流转和区划变迁,曾为江苏省会的镇江,几经调整,面积不复当年,声量不如往昔,虽人均收入仍位列江苏前五,但面对周边城市的强手林立、沉疴旧患的隐隐阵痛、发展时钟的嘀嗒作响,是在沉默中淡入云烟,还是在奋进中再辟天地,已成镇江的必答之题。
宜,是镇江最初的名字,意为所安也。这里曾为辗转流民提供安身立命之所,也在命运起伏下追寻安居乐业之道,还因疾进中累积的巨额债务一度徘徊踟蹰。最终,镇江在五味杂陈与进退周旋中,领悟到唯有稳步发展才是最大安全,唯有自强不息才得最稳动力,唯有矢志向前才有更好明天。
重压无法阻挡镇江前进的脚步,正如困难从未成为镇江躺平的借口。能上能下,能屈能伸,酿酒既醇,造醋亦佳。每逢抉择时刻,镇江都会以“虽千万人,吾往矣”之气魄,展现“常行于所当行,常止于所不可不止”的智慧。重燃激情,在奔跑中奋力跨栏;负重前行,于浩荡中尽显风骨。像化解债务那样,镇江用“骑车”的惯性保持平稳,用“划船”的技巧找准航向,通过打好手中之牌,聚集周边之力,营造争先之势,一幅幅“很有前途”的现实图景,正在“跑起来”的镇江徐徐展开。
南山北部景区
蜿蜒间大江东去,恰似曲折中历史向前。
1949年4月20日,渡江战役前夕,英军重巡洋舰“紫石英”号违反禁令擅闯防线,遭人民解放军炮击重创搁浅,3个月后狼狈逃窜。西来之敌,向东夜遁,百年轮回间,同一片江面,从俯下身,到站起来,镇江再次见证了“炮舰外交”的终结和古老民族的新生。
此后又四十年许,乘着改革开放春风,镇江港迎来1949年后第一艘外籍船舶,开启了又一段波澜壮阔的城市传奇。如今,从高端船舶发动机到新型医疗器械,从集装箱运输船再到低压智能电气装备,镇江货已行销全球。心许此地的镇江人凭借创新和努力,正在让近悦远来的镇江城与长三角和世界同频共振,为伟大复兴和中国式现代化写下别具特色的镇江注脚。
前路并不平坦,前途注定光明。镇江的不屈和不懈证明,只要初心不改、步履坚定,一串串前进的脚印与一代代前行的人们,必能接续理想之火,传承希望之光。当春风又绿江南岸,潮平两岸阔的新航路上,镇江大步向前的足迹清晰可见。(《瞭望》2024年第32期 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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